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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你家很穷,一学期一斗包谷的学费都要拖欠。高小毕业,你便回家种田了,而村里人对你还是很看好,把你当作秀才。
村里没有学校,上小学得赶十几里山路,看着村里一群嗷嗷待哺的羊羔,村中见过世面的老者说,让“秀才”来教教他们吧。教室设在村西头的古庙里,石条搭成的课桌,三只脚的板凳,几十个人不分年级挤在一起,你用纯正的地方话教孩子们唱读,咿咿哑哑的声音从古庙传得很远。
你不会用豪言壮语设计孩子们的未来,因为,你知道,每学期几元的学费很多家庭承担不了,能上中学的不多,但你还是说,“村东的山梁是咱们村的龙门,我希望你们跳过去。”那时的我,怎么也不懂“跳龙门”的含义。古庙在山冈上,周围有些松树,草很厚。教室坐久了,你带我们去草坪上滚滚,做做游戏,游戏很单一,除了“老鹰抓小鸡外”再没有什么。
春天来了,你要我们每人在山冈上栽两棵桃树,望着栽满桃树的山冈,你平静地说“每人每年栽两棵,五年栽十棵,不过十年,桃花就开满山冈了,以后,你们过了龙门,回家时可以吃甜甜的桃子了。”从那一刻起,我们都盼望桃树快快地长,我们也快快跳过龙门。
你住古庙二楼,很窄很暗,那年月没电灯,一盏如斗的油灯伴你渡过了长长的黑夜,在小屋里,你像头老黄牛拖着铮亮的犁铧,在家乡贫瘠的荒原上犁开久远的贫困,播下繁荣的希望,在布局愚昧与文明,归纳落后与进步的棋局里,你像一个挥师过河的卒子,踏着朝阳,披着青丝出发,在生你养你的黑土里一步一个脚印地左冲右突,你的汗水终于染红了我们如花的笑脸,坐石条的还真跨过了山梁。那年你三十一岁,刚好结婚,我们班上个大的还帮着接了新娘。新婚后的第一节课,你说将来有了孩子还让他当老师,并说,以表决心,把孩子的名字起为‘稳来’,后来,稳来真的上了师范回到村里接过你手中的教鞭。
几年后,古庙拆了,在原址上建起了四间平房,小学也转为公办,你理所当然的当了校长,连你自己管六人,搬进新教室的那一刻,你笑出了幸福的眼泪,“咱们终于有个像样的办公地点了!”这就是你在开学典礼上的第一句大白话。
你的头发被粉笔灰染白了,你也退休了,稳来也做了小学的校长。几十年的风霜雨雪把你堆成操场边上的小土堆。你说,生前站在讲堂,看着孩子们成长,手挥不动教鞭了,也要时刻盯着孩子们求知路上的每一个脚印。
老师,你闻到山冈上桃花的芳香了吗?听到桃林里朗朗的读书声了吗?如今,全村人都记着你的乳名:钱二毛。
清明节,同学们做了个心形的花环放在操场边的土堆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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