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

　　高等教育毛入学率（GER）是指高等学校在校生数占一定适龄人口的百分比，通常作为衡量一个国家高等教育发展的相对规模。UNESCO一直都在发布有关数据。许多国家和地区也在发布和使用这一数据。然而，我们在使用这一指标时，需要明确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具体内涵以及它的局限性。否则我们就会产生认识上的偏差，甚至可能会对我国高等教育发展的决策产生误导。

　　首先，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是一个限定粗泛的概念。计算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时所用的分母是指总人口中一定年龄段的人口数，分子是当年的大学在校生总数。分母是指特定人群数，而分子数不仅仅包括特定年龄的人数，还包括特定年龄以外的学生数，甚至还包括外国留学生数。由于分子、分母的限定与内涵不同，分子的内涵大于分母的内涵，其二者之比的结果必然是粗泛的。特别是对于具有大量留学生和超过特定年龄段成人学生较多的国家，数据往往会出现过大的现象，所以我们有时候会看到有文献显示有的国家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竟然超过了100%。显然，如此高的毛入学率并不能说明适龄人口中的人都在接受高等教育。

　　其次，不同国家或组织对适龄人口阶段的划分是不同的。例如，中国对高等教育适龄人口的划分是18-22岁，美国是18-24岁，印度是18-23岁，其它多数国家是18-23或24岁。适龄人口划分的不同，也会导致数据上的差异。因此，在进行横向国际比较时，其结果也较为粗略，只能是参考性的。由于每个国家或地区对这一指标的限定是相对不变的，相对而言，纵向考察一个国家或地区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更有比较意义。另外，有的国家高中生毕业后由于在军队服役或参加工作，之后才开始接受高等教育，所以实际入学年龄差异也较大。

　　第三，高等教育毛入学率只是表示在校生的一个数量性相对指标。由于许多国家高等教育的淘汰率比较高，有部分在校生并不能取得学位，即使高等教育毛入学率这个指标比较高，也并不代表该国大学生的相对数量就大。因为我国高等教育的毕业率比较高，所以在比较我国与其他国家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时应考虑到这一点。此外，全面分析一个国家的高等教育水平，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等规模指标应与结构、质量、效益指标联系起来综合分析。

　　第四，关于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数据本身的争议性问题。由于毛入学率概念限定本身的粗泛性，对这一指标数据的确切性很容易产生争议。据UNECO统计，2007年美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82%。国内多数学者在进行国际比较时也通常引用这个数据，但是我们在解读这一数据时需要明确，这个数据的分子中包括了外国留学生的数量。严格地说，计算本国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要剔除外国留学生的数量。由于美国拥有世界上最大规模的留学生，因此，实际上美国的高等教育毛入学率比82%要低。笔者在美国做访问学者期间与美国专家就此进行了讨论。他们普遍认为，美国82%的数据不够确切，被大大高估。因为除了大量的留学生之外，2007年美国25岁以上的在校学生数就占当年大学总在校生数的38%。由于毛入学率限定本身的粗泛性，其实在美国这个指标用得很少。他们多数使用的是高等教育净入学率（NER），也就是说分子、分母都是18-24岁的人口数。由于分子分母口径一致，这个指标更有实际和可比意义。据美国官方统计，美国2001年高等教育净入学率为36.3%，2008年为39.6%，为历史最高值。也就是说，在美国2008年的适龄人口中也只有将近40%的人在接受高等教育。如果我们在使用美国82%的数据时，忽略其具体内涵，显然夸大了美国高等教育相对规模的实际情况，也夸大了我国高等教育相对规模与美国的实际差距。留学生和超出适龄人口的数量越大，这个指标就越失真。如果对这一指标的数据只进行简单粗泛的比较，不做具体分析，很容易导致公众对数据的误读，甚至可能对教育决策产生误导。OECD在统计和分析高等教育的相对规模时，并不使用毛入学率这一指标，而使用的是新生入学率（Entry Rate），即当年一定年龄段（通常15到34岁）初次接受高等教育的入学人数（非在校生数）占该年龄段总人口的比例，以此来估算同龄群体终身接受不同类型高等教育的比例。据OECD按照这一指标统计，2007年美国为65%。

　　第五，关于我国高等教育毛入学率的看法。我国高等教育的规模有了快速的发展，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从1998年的9.8%增长到2009年的24.2%。 比较而言，印度的高等教育发展相对较慢，1996年高等教育毛入学率为6.9%，2007年为12%，约为中国的一半。从我国经济支撑能力与高等教育相对规模的关系来看，目前我国的人均GDP如果不按照PPP计算，仅为世界平均水平的一半不到，而我国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已经接近了2007年世界26%的平均水平。从国际比较看以清楚看出，我国目前的高等教育相对规模已远超越我国的实际经济支撑能力。因此，我国政府从规模大发展转为质量提高的决策是非常必要的。

　　总之，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只是一个粗略的衡量高等教育相对规模的指标。在分析和使用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这一指标时应该充分考虑其内涵和局限性。全面分析高等教育的相对规模还应综合考虑高等教育净入学率和新生入学率。从长期来看，完成高等教育的人口占总人口中比例可更好地反映高等教育的相对规模；其次，美国等发达国家的高等教育入学率表象上较高，2007年欧洲和北美洲国家平均为66%（UNESCO），但是如果剔除外国留学生，特别是按照净入学率口径计算都计较低，大约都在40%以下；第三，我国高等教育的毛入学率相对我国经济发展的水平已经很高，致力于提高质量无疑是正确之举。

　　作者简介：北京林业大学高等教育研究中心副主任、副教授、北京大学教育经济与管理学博士、2009-2010年度宾夕法尼亚大学、加州大学伯克利国家公派访问学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