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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而上学体制,学术腐败温床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经济法专家乔新生表示,我国现有的法律并未对这种“学术索贿、学术行贿”行为进行界定。参与论文交易的各方除非发生明显侵权行为,否则难以被追究法律责任。清华大学法学院许章润教授认为,论文买卖在中国现在俨然已经成为一个产业,原因是很复杂的。可能是学者个人操守问题,而整个学术行业这种对于学术道德的漠视,也是一个重要原因。此外,市场经济中间一些坏的因素,比如见利忘义、急功近利等等,也起到了一定的作用。他着重批判了现行学术评价体制,称其为“一个推波助澜的因素”。
上世纪70年代后期,我国教育体制在经历了十年内乱之后,处于恢复和完善时期,被文革中断了多年的教师职称评定工作也重新启动。在此过程中,还闹出了一些笑话。北京几所著名高校里一些搞后勤工作的同志居然向上级提出,根据自己的工作年限和对学校的贡献,完全可以评个“后勤副教授”。此事在教师当中曾一度闹得沸沸扬扬。有赞成的,理由是,副教授不过是个职称而已,既然个人的待遇要和职称挂钩,那总得给人家一个职称吧!而反对的声音则认为,副教授、教授是学术水平的认定,如果一个从未从事过学术研究的人也能当上副教授,岂非千古奇谈?于是,在相关制度中就增加了一些规定,比如,要求在××级别的刊物上发表学术论文××篇,才有资格参加××职称的评定。既然能发表论文就能当副教授,于是就有了八仙过海,各显神通……这种形而上学的职称评定制度,成了日后学术腐败的温床。
许章润认为,仅仅谴责这种违法行为是不够的,要治理这种现象,必须分析它产生的深层次原因和社会土壤。学术道德沦丧、学术自治不足、遏制论文交易的政策法规缺失等都与论文地下市场的形成不无关系。但究其根本成因,还在于现行评价机制存在重论文发表轻工作实绩、重论文数量轻质量的错误导向。
中国是个“论文大国”,资料显示:2008年度中国SCI(科学引文索引)论文数突破10万篇,总数11.67万篇,占世界份额9.8%,仅次美国;但名不副实——从引用情况看,我国科技人员作为第一作者的论文,平均每篇被引用5.2次,与世界平均值10.06次相比,只有一半——盛产“泡沫”。
另一方面,在学术创新空间匮乏的情况下,今天的学人不得不面临这样一种尴尬的局面。那就是,由于种种压力,中国的学人们或情愿或不情愿,但是最后总是得屈从于这个自我评价、自我满足、自我实现、自我肯定的体制中,成为实际意义上的既得利益者。
中国的学人们追求的,其实是一种彻头彻尾的平庸。庞大的论文产业规模其实是这种平庸的注解:为了生存,为了能过上有些体面的生活,为了能追逐上高涨的房价,一介书生能做的,似乎只有更好地适应既有规则而不管其是否合理,是否有价值。
经济学家科斯并不多产,只凭一篇“科斯定律”的论文,获得了终身教授和诺贝尔奖。这对我们不无启发。建立创新型国家,必须调整“唯论文发表论”、“唯论文发表数量多”的导向,遵循学术规律,按照不同学科、不同层次人才培养定位,建立一套系统科学、分类管理的科研评价机制。
面对庞大的论文买卖产业,我们更应反思为何有这么巨大的“市场需求”?大学生毕业要论文答辩,教授、医生、记者等各行各业职工评职称要提交论文,而且是“非此不可”。这种机械的学术能力和职业能力考评,无疑是催生买卖论文“产业”的原因之一。不改革“论文至上”的能力考评机制,论文买卖难以杜绝。
重建良好的学术环境,已经摆在我们面前。我们提倡自我清洁、端正学术品格、拒绝不良风气侵染,但更重要的是提供宽松、自主的学术空间,解除不必要的羁绊,同时改革社会评价机制,这样应该有利于净化学术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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