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教育

    10月29日消息：这个学期刚开学不久，绍兴某民办学校小学一年级来了位特殊的“大”学生——年逾半百的宋奶奶。满头银发跟着孙子辈的六龄童、七龄童坐在一起，从头学起“a、o、e”。开学至今两个月了，宋奶奶丝毫没有怯场的意思，和孙孙辈们一起读课文，做算术。然后此举引发一场不小的风波，老人能否圆了自己半个世纪的梦，将由下月的家长会来决定是否辍学。

　　只要跟得上我要读下去虽然学校不愿意我们和宋老太太直接接触，但中午在食堂吃饭时，我们碰巧又遇上了她，她正和其他孩子们一起，吃着食堂的饭菜。我们走过去，和她攀谈起来。

　　都快60岁了，为什么又要读小学？我们急着想知道答案。

　　“我是在圆我的一个读书梦。”说到对读书的向往，刚开始还有些拘束的老太太话匣打开了，她似乎不再在乎我们是谁，只想倾诉。她说：“我小时候，家在农村，很穷，读不起书，加上那时重男轻女，8岁本该上学的年龄，我却去放牛了。”“我没读过一天书，却从小向往学堂的日子，那时看到别人上学，我不知有多羡慕。我这辈子什么都干过，干农活、到工厂做工，直到后来在义乌小商品市场经营丝袜。我这个人样样都好强，却吃足了没文化的苦头。我刚开始经商时，甚至不知道小数点前的数字是‘元’还是‘角’。还记得有一次去工厂进货，由于看不懂路牌，在厂区里怎么也走不出来，走了半天又回到原地。我们在外做生意，经常不吃饭，睡觉就在车站的长椅上凑合，这些苦都不算什么，但因为没文化，我不知道流过多少眼泪。”“我想读书不是一天两天的事，如今年纪大了，儿女们也都自立了，读书的愿望更加强烈。我第一次申请来学习，学校不收，我病了一场；后来我送孙子来上学，回去后更加想读书，又病了一场。今年我58岁，总算圆了读书梦，但它已经整整迟到了半个世纪。”宋奶奶看上去红光满面，充满了激情。她说：“现在我的夙愿终于实现了，在孩子们中间，我感觉自己年轻了10岁。”宋奶奶决心当好她的小学生了，她不用手机，平时也不让儿女来找，她要过把学生瘾。

　　宋奶奶说，她来读书，家人都非常理解，包括她的儿媳妇，都给予了百分之百的支持。他的老伴说：“你安心读书吧，家里的事情交给我了。”她还有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还没成家，她本想等小儿子成家，帮着把他的孩子也带大后再来上学的，但小儿子“不争气”，到现在都还没有结婚。她不能再等了，小儿子也劝她，她只好不管他了，现在在她心里，读书是头等大事。

　　那么你打算学到什么时候呢？我们问她。宋奶奶说：“只要跟得上，我就要一直学下去。”大女生和她的小同学50多岁的人了，还上小学？七八岁的孩子中间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奶奶，会是什么样的情景？日前，我们专程拜访了这名不一般的“小学生”。

　　我们见到她时，宋奶奶正在教室里上课，她坐在最后一排，端端正正地，一头银发在那些一脸顽皮的孩子们中间，像飘动的云特别引人注目。班上的孩子静悄悄的，没有人回头看，他们大概早已习惯了。

　　老太太戴着老花镜，她听得很认真，两眼一眨不眨。这是一节语文课，年轻的老师正在教孩子们学拼音：“d-a-大”。老太太时而低头做笔记，时而跟着老师朗读——她是那么认真，以至于我们就站在离她才1米远的门外，她也丝毫没有察觉。

　　班主任说，宋奶奶刚来的时候，班上的同学都很好奇，常围着她看，问，但几天后就习以为常了。老奶奶很慈祥，如今在班上还小有威信，小朋友之间斗嘴了、闹别扭了，老奶奶一劝保准有效；教室里的课桌椅歪了，她会很快去扶好。

　　宋奶奶不喜欢张扬，所以记者也应她的要求不公开她的姓名。在学校，她每天早上和孩子们一起出操，校门口的保安很久以后才知道，这个总是站在最后一排的白头发老人不是老师，而是小学一年级的学生。

　　宋学生的纪律和“特权”我们去采访的这天正好是周末，我就问她：“下午可以放假回家去了吧？”“现在还不行”，老太太认真地说：“老师说了，下午5点以前不能离开学校的。”她说：“既然是学生了，我什么都要和孩子们一样，他们住校，我也住校；他们早晚自习、做早操，我也不拉下，包括上下课时间，我也要遵守。学生们上的每一门课我都要上。”但宋奶奶也有两项“特权”，一是住单间，二是不用上体育课。由于有失眠的毛病，老太太特别要求住在单人宿舍里，以免影响别人；毕竟是快60的人了，跟七八岁的孩子就是不一样。老太太说，年纪大了，眼睛、耳朵以及腿脚都不那么好使了。

　　数学容易，拼音和英语好难小学一年级开有语文、数学、英语等文化课，宋奶奶觉得最容易的还是数学，毕竟还是基本的加加减减，但语文、英语就难了，拼音不会拼，单词不会记，而班上那些孩子们在老太太看来一个个赛神童，一学就会。

　　“我虽然比不上孩子们，但心里很高兴，因为看到现在的孩子那么聪明，我感到中国有希望。”老太太由衷地说。

　　和5岁的孙子是校友宋奶奶最喜欢的孙子，才5岁，也在南洋中锐学校，上的是幼儿园大班。尽管就在楼上楼下，但老太太只和他见过一面。那天下课了，她老远看见孙子在玩，就走过去，孙子抱着她叫“奶奶”，不让她走。这以后，她就不敢再去了，而且看到了还躲着他走，时间长了，小孙子也忘了，只有每周末回去时，他们才可以在校车上聚到一起。

　　班主任：她不做小动作教过她的老师，对宋奶奶的印象都不错。班主任说：“不管怎样，她算得上是一个用功的好学生，上课很认真，不会做小动作，不懂就问。她做笔记最详细了，交上来的作业也都工工整整。”她还是班上最“懂事”的学生，不会和同学打架、吵闹，遇到这些事还会去劝解，有些同学没搞懂的数学题，她还会辅导。

　　会否辍学家长决定对宋同学的采访，并不那么顺利。上月，记者一行专门赶到她就读的民办学校，接待我们的校方人员虽然给我们介绍了很多学校的情况，却礼貌地拒绝了我们直接采访老奶奶的请求，后来在我们的坚持下，我们才被带到她上课的教室门口，看到了正在上课的老奶奶，我们的摄影记者想到讲台前拍照，也被拒绝了。

　　原因很简单：学校不想让这件事见报。

　　校长：收还是不收说是这所学校的学生，其实老奶奶至今还在试读阶段，学校并没有正式“录取”她。

　　这所民办学校并不小，有从幼儿园到高三35个班级1000多名学生，还是华东师范大学、浙江大学的教育示范基地，浙江省公众形象优秀学校。由于这样的“学生”也是第一次遇上，学校也感觉颇伤脑筋：收还是不收？

　　校长说：“我们觉得，宋奶奶是来寻找她的童年感觉的，学习还在其次。”他的话流露了学校的担忧：假如收了，会不会影响其他孩子的正常学习？影响学校的声誉？更何况对这样特殊的学生如何考核呢？不收吧，违背了传授知识的宗旨，还伤了一个60岁老人的求学热情。

　　为了尊重学校的意见，我们的这篇报道搁置了一个月。最近，我们再一次和学校联系，学校依然没有改变主意。校方说，不管怎样，学校目前还是让老太太继续在学校念书，但他们把选择的权利，交给了学生家长。今年11月，学生期中考试以后，他们将再家长会上，由学生家长决定宋奶奶的去留。

　　同行：要慎重考虑如果别的学校也碰上了这样的事，会不会录取她呢？我们采访了杭州采荷中学校长何志英，她说：“这种事要慎重考虑。”她认为，小学应该以适龄儿童的教育为目的，而宋奶奶毕竟已经过了这个年龄。再说，教育过程中对学生要一视同仁，今后对宋奶奶怎么办？她认为，这类学生旁听可以，但正式录取恐怕不合适。老太太属于成人教育的范畴，她可以请一个家庭教师来给自己补文化。

　　专家：收留她未尝不可那么，这样的学生到底可不可以收？记者为此专门采访了浙江省教育厅基础教育处。

　　基教处的专家认为，宋奶奶渴求知识的热情值得鼓励支持，只要老太太确实是抱着学文化的目的而来，又不影响其他小学生的正常学习，作为民办学校，收留她也未尝不可。

　　但他们也说，基础教育毕竟是针对适龄儿童的，像老太太这样年龄层次的求学者，老年大学可能更适合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