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学纯被聘为博导时,长春科技大学只有5个博士点。到了2000年,就有8个博士点。“科技大学规模小,学科建设的发展余地也有限。所以8个博士点,基本上覆盖了所有学科。”
但是2000年,吉林大学成为了一艘航空母舰。它将吉林工业大学、白求恩医科大学、长春科技大学、长春邮电学院合并组建成一所新的全科型的综合大学。2005年又将中国人民解放军军需大学纳入麾下。
2000年,全新的吉林大学的博士点达到了80多个。如果按照一个博士点有3个博导计算,全校就有240名博导。而到了2005年,吉林大学的博士点达到了130多个。博导的人数有800余名。
中国政法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郑永流说,学校的博士点多少和这个学校的利益有着直接的关系。博士点、博导的多少成了学校自身价值的全部体现,它们也成了各个大学之间一拼高低的本钱。
“还有更实际的经济利益。”吉林大学一位下课博导说,博士点多了,可以招收的博士生人数也就多了。这位博导招收的博士生每年要付12000元学费,其中只有2400元作为培养费,直接用于学生复印资料、买图书等花销上。
目前吉林大学总共有1500名博士生。徐学纯说,2005年,吉林大学又申报了约50个博士点,如果申报成功,吉林大学的博士点将在2006年达到180多个。
不得不改的博导制度
在2002年到2003年之间,吉林大学有5位博士生多次来寻找张文显,要求更换博导。理由是,他们将毕业论文交给博导,但被拒收,给予他们的答复是,“现在没有时间看。”在几个来回之后,论文终于被收下。可没几天,论文又被退回,这次给出的理由是,“论文不符合条件。”最后,张文显亲自去学院化解了矛盾。
张文显说,“当一些博导开始忙于社会兼职时,其原有的价值观就发生了改变。”
吴强(化名),刑法学专家,去深圳讲学后,便在当地开设了一家律师事务所,每年有几百万元的收入,之后,索性在深圳居住了。他所带的博士生平时只能通过传真与他联系。但碍于博导终身制,法学院始终无法解聘吴振兴的博导资格。
其实,吉林大学早就酝酿着打破博导终身制的改革,并将它纳入学校整个人事制度改革中,使其小心推进,缓慢开展。“因为博导是高校中最优秀的一批人。他们有着一定的社会地位和社会影响。”徐学纯说。
在此之前,吉林大学就已实行了一个博导的退休制度,规定由那些国务院学位办评定的博导在70岁退休,学校自己评定的博导65岁退休。张文显说,“这也算是打破了博导终身制。在当时也引起不小震动。”
制度的真正推进是在2004年。宣传部副部长刘晶华认为这和新校长周其凤走马上任有关。周其凤之前是国务院学位办的主任,对博导体制一直存在着看法。他到吉大不久,就给研究生院提出了一个任务,“我请他们研究一下博士生导师队伍的问题,看看是不是可以把那些不做科学研究的‘博导’解聘掉。研究生的导师不做研究怎么可以。”
首先在2004年下半年,对学校的教师职务聘用制度进行改革。按科系设定好岗位,进行全员竞聘,“即使是校外的老师,只要符合条件的都可来竞聘。”在选聘中,有180多名老师的职务受到影响,分别从教授降为副教授,从副教授降为讲师。徐学纯说,其中就有4名博导连教授资格都没评上。“那他们自然也就不能再成为博导了。”
虽然之前学校早已进行了舆论引导,张文显说,“对于一些老师而言,这似乎还是来得有些突然,但却是场不得不进行的改革。”
改革的突破和局限
黄文艺是这次改革最直接的受益者。他36岁,是200多名新博导中最年轻的之一。他是湖南人,5年之内做了5个项目,科研经费总共累计有近60万元。以前吉大有不成文的规定,一般当上教授2年后才有资格参与博导的选聘。
“如果没有制度上的改变,以目前的我来说,不敢奢望成为博导。”黄文艺说,“以前有这样一种说法,聘为博导之日也就是他的学术生命终结之时。现在这个制度似乎在做出改变这种现象的努力。”
现在,黄文艺是法学院的副院长。
胡风力也认可这个制度的总体方向。在目前的情势下,打破博导终身制是必须的。“但打破之后,如何去培养一个好的学术研究环境是更重要的。”胡风力现在已厌倦再去写些表面的、花架子文章。自从2003年从英国学习回来以后,他说他对学术研究的态度有了转变,“以前是任务,现在更多是兴趣了。”
“在国外,是允许一个博导在一段时期内不发表论文的。”胡风力说,哈佛大学一个很著名的研究政治哲学的博导在20年内没发表过论文,而一直默默无闻。“给知识分子营造一个发挥才能的环境,让他们无后顾之忧很重要。”
“但现在看来不行了。一些现实的东西又回来了。”胡风力努力让自己从理想的状态中解脱出来。他不得不留出一部分精力去应付那些指标和标准。“总是想继续做学问的。所以这个博导还是想当的。”